史瓦西辩护 |《自然》科幻专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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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作者：M. V. Melcer

流量密码。

这都不是我的主意，警官。泽维尔自己制定了整个计划。黑洞自从出现以来风靡一时，在柯伊伯带（译注：太阳系边缘的一个带状区域，分布着大量小天体）整了很多活，但泽维尔还是第一个宣称要在吸积盘上冲浪的人。但他搞砸了，判断力出现了反常的失误。他消息放出来太早了。

他才刚结束上一次作秀，在泰坦甲烷海洋里的自由潜，收视率突破了记录。看起来本是发宣告的最佳时机，但就是泰坦——以及泽维尔——刚好在太阳背面。他转到柯伊伯带正确夹角的时候，每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已经聚在那里了，把被撕碎的小行星举在头顶人浪传递，在摄像机前摆好姿势，把保护外罩精心撕出氛围感。有些人因此把自己搞死了，当然，但这阻止不了泽维尔。毕竟能赚的太多了。

插图：Jacey

我那时人在哪儿？我跟他在一起，警官，他不肯让我走。我一直都跟他在一起，心惊胆战地看着，手捂着嘴。我们试过一次晕倒，但对收视率没帮助，所以泽维尔叫我不要麻烦了。

冲浪本会是他的下一次大胜——但我们到的时候，他的竞争对手已经让这事过气了。公众已经失去兴趣，去找下一件新鲜事了。为了抓住注意力，泽维尔需要搞点新花样，一些极为勇猛，让其他人看起来都像过家家的事。一些让公众和赞助商无法视而不见的事。

对他来说，就只剩下一个选择。他要深深潜入黑洞里，比任何人类走得都深，比自动研究飞船都要深。他要跳过事件视界，成为网络上的新超级巨星。

但这个想法很难办。哦不，我不是说对他的安全风险来说。泽维尔从不考虑这个。你看，在他心里，失败和受伤只会发生在次要的人身上。基本上就是说，“泽维尔以外的人”。不，他担心的是后勤问题。特别是时间膨胀。你看，他潜入越深，对流量越好——但外面的时间也过得越快。潜太深了以后，等他重新出现时就没人记得他了。物理学可太不方便了。

然后么……我不懂你的意思，警官。噢，你有记录？从驾驶舱恢复的记录？我明白了……好吧，那否认也没用了。我承认动了手脚。谋杀？绝对不是。最多不过是毁坏了一点点他的财产。

我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？可能是某次新闻发布会或者直播的时候，泽维尔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英勇而我微笑着站在他身后。就在那之前，他对我说我带来的收视率在下降，再年轻化一次他觉得也没得救了。或者是更早的时候，他要求我辞掉工程师的工作，因为那与他的形象不符，或者是他要求我不得在他不在场时被人看到，因为我的出现会分散他的流量。

我为什么不离开？哦，警官呀，你不懂。没有人能离开泽维尔，这对他形象的破坏是不能容忍的。他有一个助手非常明确了这一点。对，你说得没错——他的第一个妻子和他离婚了，然后很快死于一场相当不幸的事故。和泽维尔没关系，当然了，他那时在很远的地方。他倒是飞奔回来参加了葬礼，整个人悲痛欲绝地裹在美爆了的黑色丝绸里。这也给他带来了一波流量，大概持续了一个礼拜吧。

总之，我们说到哪了？哦对，他的出发。他计划到了最微小的细节。我将在码头为他送行，在他登上泽维尔1号时挥泪告别，这是一个新赞助商按他的个人规格设计的原型机。我演完了我的戏份，穿着他给我订的那套银色紧身太空服。跟到他的驾驶舱里吻别他。他正在直播发射前的讲话，这时……好吧，后面你都知道了。

你说破坏的部分？哦，它影响了转向系统。我以前是个工程师么，你知道的。一旦他转向了黑洞，控制器就会锁定。他再也回不了头了，他将永远坠落。

谋杀？警官，我绝不会做的。他曾是……还是我的丈夫咧。时间膨胀，记得吗？你潜入越深，时间拉得越长。我听说它会慢到永恒之久。是的，他掉进了黑洞——我们活多久他就在那里呆多久，一直往里掉。他会比我们活得都久，警官。看到这个图像吗？这是他的信号。它现在已经非常暗、非常红了；物理学家可以解释。他还在直播中呢。我听说过去两天里他一直在说字母u。

这就是全部了，警官。显然这里没有谋杀。不便之处，可能是有点，但他说什么了吗？他要起诉吗？我可不这么认为。

我可以走了吗？谢谢。我可太忙了……要管理生意有那么多事要做。你可能猜得到，这整件事可让我们的收视率吓死人了。

译注：卡尔·史瓦西（1873-1916）是德国天文学家、物理学家，他计算出天体在小于其临界半径（“史瓦西半径”）时会坍缩成一个奇点，在上世纪60年代该奇点被命名为“黑洞”。

原文以The Schwarzschild defence为标题发表在2023年1月18日《自然》的科幻版块上

© nature

doi: 10.1038/d41586-022-04550-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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